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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January 3, 2025

传统中国天朝盛事

貢院與科舉 “五色筆”防止作弊

張均威

June 9,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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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均威

June 9,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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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e 9, 2017

張均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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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均威

【新三才訊】提到人才選拔,歷史上最著名的莫過於“科舉制度”。從隋朝開設進士科到1905年清政府宣佈廢止科舉制,歷經1300餘年。

自明朝永樂皇帝遷都北京後,位於北京內城東南角的貢院也成為當年學子們最受關注的地方。從明朝永樂至清朝光緒年間,先後在北京舉行會試、殿試201科,取中進士51624人,入京參加考試的舉子達120萬人次。

如今,貢院建築已無遺存,只剩下一些以“貢院”為名的街道。不過眾多史料中,仍有不少關於貢院以及當年科舉考試的記載,依然能夠感受到貢院當年的喧嘩以及學子們在科舉制度下的命運轉折。

1 清末貢院臨時搭建三千餘間“號舍”

提及北京城的貢院,很多人都知道,那是明清時期,舉行科舉考試的地方。如今,貢院無存,只有一些與貢院相關的街道名。當年貢院在如今社科院一帶,其大致範圍東起貢院東街,西至貢院西街,北起東總布胡同,南至建國門內大街。實際上,在晚清時期,隨著參加科舉考試人數的不斷增多,每到鄉試和會試時,在貢院周邊,還會搭建大量臨時的“號舍”。據《天咫偶聞》記載,同治之前,每次鄉試有四五千人,會試有兩千餘人,但到了光緒八年(1882年),參加考試的人增加至一萬六千人,不得不增添新的“號舍”。光緒十二年(1886年),丙戌科會試後,清政府將京師貢院擴地增建三千間,總計約達一萬六千間,才基本滿足士子應試之需。

明永樂年間,北京貢院建立初期,考生住的都是低矮的“號舍”,共約九千多間。考生就是在低矮狹窄的小木板房裡,點上蠟燭,苦思冥想,寫下八股文章。因此,當時的貢院,處處是隱患。儘管在“號舍”的通道上放有很多救火用的大水缸,但貢院裡著火的事件屢屢發生。明英宗天順七年(1463年)的禮部會試,因發生火災造成重大傷亡,九十餘名舉子被燒死,火災慘烈程度堪稱科舉史之最。這在很多史料上都有記載。《明史》卷七十記載:天順“七年癸未試日,場屋火,死者九十余人,俱贈進士出身,改期八月會試,明年甲申三月始廷試。”儘管發生了重大事故,但一直沒有引起明朝政府的重視,此後還發生了多次火災。直到萬曆年間,大學生張居正提議,貢院才改成以磚瓦結構為主修築的房間。

清代,貢院建築規模更加龐大。不過,到了1900年,發生“庚子之變”,八國聯軍攻佔北京,貢院被德軍佔據。因為貢院被損壞,光緒二十九年(1902年),清政府決定借河南貢院補行因庚子之變拖延三年之久的會試。1904年,又借河南貢院舉辦了會試。1905年,清政府宣佈廢科舉,歷時一千多年的科舉制最終退出歷史舞臺。而1904年在河南貢院舉辦的會試,是中國科舉史上最後一科。當年殿試中,慈禧太后“欽定”的狀元劉春霖也成為科舉制度下的最後一位狀元。

廢除科舉制度後,北京貢院的部分建築被整體拆除,清政府將這些拆除的建築材料匯總,用馬車運到東皇城以裡,景山東側的馬神廟沙灘一帶,原規劃是打算擴建京師大學堂。而貢院舊址,當時規劃著蓋一座西洋式建築,作為清末新政產物之一的“資政院”的大樓。沒過多久,爆發“辛亥革命”,景山東街的大學堂擴建和資政院的修建,都隨著清朝退出歷史舞臺化為泡影,遺憾的是,貢院拆除後匯總的建築材料也下落不明。1927年,張作霖執政的北洋政府為了籌集軍餉,將貢院拆除,並將物料拍賣,貢院從此蕩然無跡。

如今有人會問,學子進京趕考,絕大部分都是從西南邊盧溝橋進入北京城的,集中住在南城,幹嘛把考試的場地貢院,選在老北京內城最東南方位的地界?有人得出結論,認為當時的統治者對學子,骨子裡還是看的很輕。

其實,貢院的選址,恰恰體現了明清統治者對年輕學子寄予最真誠期望的意思。中國古代建築,最重要的是選址,選址裡面最關注的是方位。按照中國古代建築金木水火土的講究,東南方是“紫氣東來”的方位,紫禁城的東南角為南三所,就是太子讀書的地方。所以,把貢院建在老北京城的東南角,就是比照紫禁城的太子讀書的南三所位置。這裡面,寄託著皇帝和朝廷對於有才年輕人的厚望。據資料記載,當時各個地方的貢院,也大多建在城市的東南方。比如南京江南貢院的前身建康貢院,當年就在建康城(南京)的東南方。

貢院的建造在當時也啟動了一批產業,本來北京城裡廣有會館,專門給各地來京的人士提供居所,可是,應對大批集中進京的舉子,會館力不從心。於是,老北京買賣人圍繞貢院,迅速建了一批“試館”。當年沿著齊化門(朝陽門)到東便門的東順城街、東西裱褙胡同(也就是現在的北京日報社辦公樓一帶),就有大量的“試館”。

2 “五色筆”防止作弊

北京是明清兩朝的京師所在地,因此北京貢院還負責承辦順天府的鄉試(地方級)以及會試(中央級)。當時,北京貢院裡舉行的考試,要經歷九天六夜,連考三場,頭一場和第二場以及第三場中間都可以出來休息一個晚上,另外的六夜,就只能在自己的考試“格子”裡吃、住、睡,還備好了馬桶,這從根兒上封死了考生之間交頭接耳和打小抄的路。

明清時期,鄉試和會試的內容和時間差不多,都需要考三場。第一場考經義,也就是四書五經,第二場考試實用文體寫作,第三場考時務策論,頗有點應用文的意思。在科舉考試中,最重要的就是第三場,讓考生從自己的角度來評論國家的前途與自己的志向。這是取士的關鍵。當時,大部分舉子,把寶押在頭場和二場,他們對於第三場考試不大重視,認為是“空議論”。其實很多進士都是考官和皇帝從第三場的“命題作文”裡識出人才的。

舉子們連考三場,經歷了九天六夜的苦戰,交卷離開後,貢院的官員就開始忙碌。由於考卷首頁有考生姓名、履歷以及三代職業的填寫,官員要把所有考卷的第一頁折疊彌縫蓋印,然後逐一編號。這時,謄錄所的官員進駐,把編好號的試卷一一用朱砂墨在白宣紙上謄寫。

謄錄所夜以繼日地謄寫,謄寫完之後,謄寫卷和原卷交給下一道工序:校對官員,由他們把謄寫的卷子和原試卷逐字逐段校對。如果發現有誤,則用黃色筆標出,提醒閱卷官員按黃色筆跡閱讀。謄寫校對完畢,那些原卷統一交到貢院封存,朱砂墨的謄寫卷,拿給考官批閱。這樣一來,作弊的可能性為零。這些經過謄寫的試卷,先由闈中同考官用藍筆圈點,認為可以推薦的,由監考禦史用紫筆批閱圈點認可,這樣的卷子,才能進入下一輪角逐。它們統統集中到主考官那裡,主考官用黑色墨筆圈點,經過兩級考官認可的考卷,才能得以“入圍”,也就是“取中”。這一番經歷,史稱“五色筆”大關。

進北京城趕考的舉子,最多一次超過萬人,但能選中的也就三百名。說是三百名,也不是固定的數,有時候錄取多,有時候錄取少,清史記載,錄取最少的是乾隆五十八年,只錄取進士八十一人,為什麼錄取如此之少,史料不詳。

等到錄取的考卷確定,再從貢院提取這些考生的原卷,又一次進行圈點。經過統一的排名後,前十名的原卷必須進呈御覽。如果考生的卷子沒有進入前十名,但是三場考試中,有一張卷子突出者,這份卷子也要進呈御覽。比如光緒壬辰年,江蘇武進舉子屠寄第三場策問試卷,為全場之冠,這份卷子也呈給皇帝。

3 殿試時王爺點紙撚為舉子照明

說過貢院的考場,再接著說說只有三百人參加的“殿試”。這個殿試,其實開始並不在“殿”裡,明朝的殿試,開始設在天安門的金水橋前面。那時候的天安門一帶,三面都是高牆,老百姓根本進不來。到了殿試的頭一天,負責考試的官員擺上書桌,三百名“取中”的舉子一一落座。這個考試,只有一天的時間,從日出到日落,就一份卷子。

為什麼明朝在金水橋舉行殿試,到了清朝,卻不在這裡舉辦殿試了呢?這源於清朝的主考官認為四月天,天安門一帶風沙太大,影響考生的發揮。於是經過商議,改在太和殿前面舉行。不巧的是,有幾次太和殿前的殿試,又恰逢降雨。於是,到了嘉慶年間,皇上恩准,殿試改在保和殿內舉行,這就是真正的“殿試”了。當時,考生可以進入保和殿考試,但有一條,不能“舉燭”,也就是天擦黑必須結束。乍一聽,這三百人都集中在保和殿裡,既遮風又避雨還不吃砂土。但是,考生們另有難處:露天考試,雖然有種種不好,但是有一好——自然光線好,而進了大殿,因為不許舉燭,光線就暗多了,遇上近視眼和老花眼的,更糟心。另外,屋子裡面比外面黑得早,在大殿裡面考試,時間上要比外面考試少半個鐘頭。圍繞著殿試,有很多有趣的故事。

據史書記載,光緒乙丑殿試,廣西臨桂舉子張建勳在天色已暮仍未寫完,保和殿裡光線已暗,他把桌子移至窗下繼續書寫。此時,其他二百九十九名已經交卷出殿。兩班監試的王爺和大臣,頭一班四個人已經散去。第二班的四位,雖然沒有散,但其中一位大臣覺得此舉子應該交卷,“不交就掣”(意為到時不交卷則考官過來就抽走)。不過,這位大臣的建議沒得到“班頭”的認可。“班頭”過去看張建勳,見其面色莊嚴,全神貫注,又觀其試卷,書寫工整,字跡雋秀,判斷這是位寒窗苦讀的後生,心生憐意。所以“班頭”就立其身旁安慰道,“不要焦急。我有一技,能令吸菸(古語,同煙)所用紙撚不速燃,然僅存兩枚,我點著紙撚照你寫。倘撚燼而仍未迄事,則無可如何也。”

說完,“班頭”示意另外三位先撤。那三位感覺蹊蹺,琢磨“班頭”把大家支走是不是另有目的?於是,都不走,立在一旁靜觀。“班頭”見狀,也不攆他們,把第一個紙撚點燃,張建勳一見亮光就埋頭緊寫。湊巧,就在第二個紙撚燃盡的時候,張建勳把試卷最後一行寫完。此時,那另外三位考官互相使著眼色,心照不宣:敢情這位是“班頭”的親枝近脈,所以他才如此盡心盡力。張建勳書畢,把卷子交給考官,道謝之後迎著暮色出殿。及至揭榜,張建勳被欽點狀元。這位新科狀元不忘恩人,到處打聽為自己燃紙撚的考官。只是由於自己當時寫卷心無旁騖,不記得考官長啥模樣,他只記得那位考官頭戴鑲著藍寶石的三眼花翎。後來,有人告知,那位“班頭”是惠親王之子——貝子爺奕謨,恭親王的堂弟。狀元張建勳不由得對這位貴胄心生感激。不過,據史料記載,這位元貝勒爺和張建勳此後並未見面,貝勒爺奕謨施恩不求報,也傳為佳話。

三百名舉子參加殿試,第一名到第五名空著,直到最最後一天的下午才揭曉,然後從第五名開拆,倒著來,最後拆開的才是頭一名:狀元。由於試卷是封閉狀態,誰也不知道這五份考卷的姓名。光緒年間,有一次殿試的主考官是大學士徐桐,此人歷來反感康有為。康有為“取中”之前,叫康祖詒,康有為是中了進士之後他自己改的名字。當時,拿出大家一致評定為第五名的考卷時,滿腹經綸的徐桐已猜出這是康祖詒,因為他是從康祖詒第二場和第三場試卷中的《公羊傳》策對和金石獨尊漢魏的觀點來判斷的。

眾所周知,康氏對於《公羊傳》和漢魏金石最拿手。當揭出卷首頁的姓名,果然是康祖詒時,徐桐刹那間失口,呼出“如何——”,下面還有兩個字“是好”,老練的徐桐沒有說出這兩個字。由此,流傳下來“康祖詒取中,大學士失口”的掌故。這從另一個側面說明,到了光緒年間,科舉還是相對公平的。

4 科舉“槍人”故意落選只為多掙錢

說起貢院,離不開科舉,說科舉,離不開作弊。中國古代,管專門以作弊為生的人叫做“槍人”。科舉是很嚴格的,除了現在人們在國家博物館看到寫滿小字的“作弊衣”之外,科舉場裡很難互相打著掩護抄襲。但是,作弊這事,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於是,一種中國歷史上少見的作弊者出現。這種人學問不淺,可是又不純粹的迷戀功名,他每次進入科舉試場,都是為了錢:收了錢,幫別人答題。按規定,進考場必須五人為“一伍”,互相作保。“槍人”就利用這個漏洞做文章。進考場後,“槍人”看罷試題,最快速度答好考卷,在監考同意他去廁所的時間裡,瞅機會把這張答卷換給需要的考生,此考生就在這“一伍”內。回到座位後,他則另用筆體,故意再寫一份很差勁的卷子交上去。

結局是“槍人”肯定落選。換作別的考生,如果落選,大多會尋死覓活甚至大病一場。但“槍人”落選,卻是高高興興,因為他可以等待下一科,繼續考試,繼續掙錢。因為按當時的規矩,只要沒考中,可以繼續報名再考。因此,“槍人”等到下一科時,如法炮製,別人給錢,他給別人答卷,然後自己又落選,再等下一科。如此循環往復。

“槍人”能掙多少錢呢?使用他卷子的考生,如果中了,要給“槍人”三千兩銀子。而要他答卷的,都是農村的大戶子弟,急著要討個虛名壯壯家門。此類“槍人”,久經考場,處處門兒清,所以很會打通關節,每每得逞。也有“槍人”被識破的,浙江一位新任的考官瞭解到本地亦有此事,在摸清“槍人”姓甚名誰後,考官不露聲色,特地留意觀察“槍人”的座位。“槍人”故技重演,交了一份亂寫的卷子。考試之後,考官把“槍人”那份卷子批了個“中”。這個“中”字,歷來在科舉考生眼裡是“貴”字的上半截,落在任何人名下,都會大喜過望。可唯獨落在“槍人”名下,令其痛不欲生,因為“槍人”中了之後,就不能再進考場,一年三千兩銀子的收成就這樣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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