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才獨家首發】每個世代,都有屬於自己的偶像或創作者,但在日本動畫巨匠宮崎駿身上,我看見的是一種遠超「偶像」與「大師」標籤的本質重量。最近看完紀錄片《宮﨑駿的奇幻世界》,我對這位傳奇動畫家的生命經歷與創作靈魂,有了更深層的體會。
宮崎駿出生於1941年,四歲時正值日本二戰被轟炸最嚴重的時刻。這位後來創作出《龍貓》、《神隱少女》的動畫大師,回憶起自己的童年,坦率說:「我沒有好好過完童年。」那是被外部環境無情剝奪的幸福歲月,不是小孩主動放棄,而是大時代下,沒有人可以好好過個童年。這種靈魂的裂痕,成為他一生創作裡繞不開的底色:一種彷彿永遠在尋找、重建、療癒失落純真的本能。
《龍貓》中的小女孩小梅,被設定為四歲,這個巧合無比深刻。宮崎駿賦予小梅天真、好奇、能連結萬物靈魂的能力,其實正是在用創作「補寫」自己遺失的童年。他沒有好好擁有那份純真,卻創造了一個屬於所有孩子、屬於全人類的童話國度。或許即使在廢墟、戰火裡,宮崎駿靈魂裡的那個「童年連結萬物」的本性,依然未曾熄滅,是炸彈、傷痛都無法真正奪走的內在力量。
我自問,是多麼幸運和幸福地擁有一個完整平安的童年。當我對比大師的生命歷程時,我深深明白,「幸福不是理所當然」,而是時代留給我們的一份無價禮物。真正懂得宮崎駿作品靈魂厚度的人,會明白那是用痛苦和缺失鍛鍊出來的光。
榮耀與責任的抉擇,也是宮崎駿身上不可忽略的部分。2003年,他以《神隱少女》獲奧斯卡獎,但因為不忍美伊戰爭而選擇缺席頒獎典禮。他坦言,戰火下他無法帶著歡欣的心情為自己喝采。這份敏銳,這種靈魂倫理的自覺,是只有真正見證過苦難、真正珍惜和平的人才能做出的行動。對我來說,他值得我們為他歡呼的,不是得獎,而是選擇缺席、提醒世界殘酷與良知的呼喚。
幾個月前,AI生圖功能全球掀起一波「吉卜力風」熱潮。大家紛紛將自己照片、畫作轉換成「宮崎駿動畫」的美學樣式。吉卜力工作室嚴正抗議,而我卻發現自己從未動心參與其中。今天再看到宮崎駿的紀錄片,我明白了原因:如此高貴的靈魂,只能懷著謙卑與感恩來對待,不該變成廉價、即棄的消費品。靈魂的溫度與創傷,怎能被機械複製、潮流娛樂?
紀錄片裡,宮崎駿桌上滿是煙蒂,深夜仍執筆不輟,一筆一格,一字一畫,投入的不只是創作,更是靈魂。AI生產出來的吉卜力風格,只是速食拼貼、毫無生命的模仿;而宮崎駿親手的作品,幾十年後再度播放,依舊感動每個世代。關鍵其實很單純:「一魂入心」——當創作者真正用靈魂去生活、去體會、去創造,作品自然就有重量、有流傳百世的能量。
或許我們無法像宮崎駿那樣,將個人童年傷痕昇華為萬物有靈的奇蹟世界,但至少我們能選擇帶著敬畏之心,珍惜得來不易的幸福時代,去守護生命的純真與創造的尊嚴。
在這個AI可以複製一切風格、全世界人人能產製動畫「外表」的年代,你可曾思考:那些真正有靈魂、有傷口、有愛的創作,其實才是永遠不能被模仿、不能被替代的存在?你願意守護這個分界嗎?還是跟著潮流,把靈魂的重量消費成一陣風?
我很高興自己,選擇了敬畏與感恩;而願這份尊重、這份靈魂的重量,也在你的生命裡慢慢發光。
(作者:王季民)
(責任編輯:姜啟明)
(文章來源:新三才獨家首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