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才讯】整个大陆进入了春节模式。在这个除夕夜还没回到家里的人,顿时会有丧家犬之感。在路上、野外、户外、人群中的,都会被归入可怜人行列,然后接受同情之眼光。春节这个自创了百多年的节日,正在变成特别强势的评判标准,难以回绝,不接受其他解释。
在除夕夜晚,春节联欢晚会从八点开始直播,它就像下在锅里的饺子,充斥屋里的笑声一样体现存在感。在这一天,人们忘记了CCTV一众参与权钱交易的男女主持人,忘记了它在屏幕上将一众知识分子“游街示众”的帮凶恶性,忘记了它作为统治工具的真相。
这是很滑稽的事情。对于一个做尽了狐假虎威伎俩的权力玩物,人们在春晚的时候,视其为纯洁的象征物,任凭它进入春节的仪式中。从前,知识分子在设想在民主到来时如何处理暴政时,曾有“和解”一说。未曾想,一个春晚,就实现了天下大同,和解如此容易。
而在网络上,微信朋友圈里,去年春节时出现的发红包,在今年变成了终极的营销手段。所有的网络公司,社交媒体平台,朋友圈里的大佬,都在预告除夕夜开始的发红包举动。相应地,抢红包成为了另一个人群,相当于受之一方的承欢,眼巴巴地候着。
如果说看电视还只是一般大众的喜好,那么,抢红包则是先进人群新长成的癖好。因此,春节时的大陆,只剩下两种人:一种人在看电视春晚,一种人在盯着手机抢红包。这两个人群少有交集,从前是只有看春晚的,现在终于给不看电视的发明出新玩物,感谢造物主。
如果你既不看春晚,也不发(抢)红包,拒绝属于上述两种春节养育出的“动物”,那么,你就是可耻的孤家寡人,是不合群的,是应该在春节的喜气里消失的稀有人种。在数以亿计的强国人的合谋之下,春节成为必须要欢喜的时间,它要高兴,它排斥那些不参与的人。
这就是捷克作家昆德拉所说的“媚俗”,它在大陆的春节场合下,有着非常彻底的呈现。所谓媚俗,就是强迫你必须做出与大众一致的情绪反应,就像是春节一定要欢喜,葬礼一定要悲伤那样。春节一定要有春晚,社交媒体一定要有红包发放机制那样。
只要打开遥控器,或者低头看手机,一副“不得不”的媚俗场景就出现了,你不参与就是清高,就是装逼,就是不合群。最好的、最彻底的媚俗就是“看着春晚抢红包”——也就是说,你得跟所有人一样,该有笑脸时就别有心思,装也得装出来。
所以,看大陆的春晚,它所强调的“合家团圆”的表层含义,其实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甚至不是偶然的。春节是一次时长一个礼拜的规训行为,是成建制地将媚俗以娱乐化、亲情化包装的一次强行推广。如果它的媚俗可以推销,其他的也可以,比如威权。
总之,大陆进入春节状态下,是这个地球上特别有意思的人类现象。许多积极参与者百分百地觉得累,但他们可能没想过,累的真正原因,不在于他们为春节置办礼品、食物或其他事物时带来的疲倦,实质上是媚俗的压迫,过节的疲累精确地测量出媚俗的重量。
(责任编辑:肖凡)
(文章来源:东方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