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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7月26日 星期五

史海鈎沉故國回首

走進最早記錄葡萄牙人來澳門的中國人

張均威

2017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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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均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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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均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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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均威

中山大學圖書館中,收藏著一份明萬曆二十七年(1599)刻本《撫處濠鏡澳夷疏》。疏的作者,是明代南海人龐尚鵬。這位嘉靖三十二年(1553)進士以“介直”著稱,官聲不凡。惠愛街(今中山六路)原來有一座永賴祠,即為當年廣州老百姓因為感戴時任都禦使的龐尚鵬奏立“一條鞭法”而立的。他作于1564年的這份奏疏,被認為是澳門開埠後“第一份中文文獻”,是國人關於葡萄牙人入居澳門的最早記錄。

葡萄牙人于1511年佔領馬六甲後,取得遠洋航線的重要戰略據點,以此為樞紐,勢力不斷東擴。葡萄牙人1513年首次到達廣東,這是中葡關係之發端。由於各種原因,中葡關係交惡,甚至兩度刀兵相向。嘉靖初年對葡萄牙發佈禁絕令,同時關閉廣州市舶司,實行海禁。嘉靖九年(1530)林富上疏, 以兩廣資財窘迫之由,請求重開市舶司,以獲“抽分”(即對外國貨物徵收的實物稅)之利,雖然得到批准,但葡萄牙人仍被排除在外。

從龐尚鵬的描述中,我們可以一窺當時知識分子們對葡萄牙人的印象:“詭形異服,瀰漫山海;劍光耀日,火炮震天;喜則人而怒則獸……”也能看到他對葡萄牙人到來的憂慮。“若一旦豺狼改慮,不為狗鼠之謀,不圖錙銖之利,擁眾入據香山,分佈部落,控制要害,鼓噪直趨會城,俄頃而至,其固誠有不忍者,可不逆為慮耶?”類似的描述,在時人的記述中時能見到。

但畢竟葡萄牙人以馬六甲為據點控制了東南亞地區的眾多貿易航線,雙方不可避免有接觸。加之葡萄牙人有堅船利炮之恃,故而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中,雙方處於一種時緊時緩,極為錯綜複雜的關係之中。

龐尚鵬預警防備葡萄牙人野心

龐尚鵬在奏疏中較為詳細地羅列了葡萄牙人竊居澳門的兩個階段,為今天留下了珍貴的歷史記錄。

第一個階段:“往年夷人入貢,附至貨物,照例抽盤,其餘番商私賚貨物至者,守澳官驗實,申海道聞于撫按衙門,始放入澳,侯委封籍,抽其十之二,乃聽貿易焉”,此時夷人“俱泊浪白等澳,限隔海浪,水土甚惡,難於久駐,守澳官權令搭蓬棲息,待舶出洋即撤去”。也就是說之前的“夷人”可以在貿易期間上岸臨時駐留,但在貿易結束之後,必須隨船離開,且拆除岸上所建之臨時建築。

第二個階段:“近數年來,(夷人)始入濠鏡澳築室,以便交易,不逾年多至數百區,今則殆千區以上。日與華人相接濟,歲規厚利,所獲不貲,故舉國而來,負老攜幼,更相接踵,今築室又不知其幾許,而夷眾殆萬人矣”。可見此時葡萄牙人在澳門地區,已經形成了相當規模的定居點。居民也不僅限于從事貿易者,而是包括了他們的家屬、子女,儼然有常居之意了。

龐氏的說法展現的是澳門地區當時重要場景。1553年,有葡萄牙人明明可以按以往慣例,在濠鏡澳搭棚建寮,偏偏以“舟觸風濤,縫裂水濕貢物”為藉口,要“借地晾曬”,開始“僅篷累數十間”,“後工商牟姦利者,始漸運磚瓦木石為屋,若聚落”。

龐尚鵬對於防備葡萄牙人的進一步侵入也有所評論:“臣欲將巡視海盜副使移駐香山,彈壓近地,曲為區處。明諭以朝廷德威,厚加犒賞,使之撤屋而隨船往來。其灣舶各有定所,悉尊往年舊曆……”他認為必須及早地採取措施,否則後患無窮。正如他自己所講:“急則變速禍則小,緩則變遲則禍大。”

葉權展現了葡萄牙人的日常生活

寫作《撫處濠鏡澳夷疏》時,龐尚鵬並不在廣東。他是通過千里之外的情報網路來獲取第一手資訊的。奏疏寫完的第二年,一個安徽休寧人葉權來到了廣東。當年十二月,他進入澳門,並在那裏住了一段時間。後來他把這段時間的所見所聞寫成了一篇一千余字的遊記,收錄在自己的《遊嶺南記》中。

葉權是個仕途上始終不得志的文人,也是一名資深的旅行家。足跡遍及吳越、燕趙、八閩、兩廣,且自言在“嶺表”,即廣東一帶住的時間很長,又深入。在遊歷中,他十分留心各地的官場形勢、經濟物產、民情風俗及外務軍事等,並將“耳所的聞,目所習見”的重要事情記述下來,其記事以“尚實”為稱,可稱早期的“報告文學”,很有史料價值。他對澳門的記載,是國人第二次對澳門進行的較為詳盡的頗具權威的報道。

在葉權筆下,當時的澳門是“數千夷團聚一澳,雄然巨鎮”。關於明朝在澳門設立職官,明代書中很少報道,葉權則報道了兩種——守澳武職和抽分官。“守澳武職”亦即守澳官,又稱提調澳官,其衙門即澳門之“提調司”;抽分官則是負責收稅的官員。

“其人白哲潔凈,髡髮多髯,鼻隆隆起,眉長而低,眼正碧。頂紅帽, 著褲襖,以撒哈喇為之,或用雲彩綢緞鑿梅花八寶之類于其上,皆鮮艷美好。足登革履,俱勾身為便利,以軟皮為指套,套掌上。有時左手持念珠,右拽一杖。天稍寒,則戴氈笠子,披髦衣,如架裝。富者用紅撒哈喇,以紫剪絨緣領,胸前綴金鎖雜飾,戒指鑲以西洋寶石,香油涂身,腰懸八刺烏,長咫尺,以金銀錯之,其色稍黑,乃匕首有毒者。隨四五黑奴,張朱蓋,持大創棒長劍……婦人更潔白,華貴被首,裹以幅布,或用錦繡,耳綴金環,拽皮履,以大幅布或錦繡從頂上披下拖地,止露其面,雜佩珊珊”——這是一段極為珍貴的描寫,是中國人第一次如此詳細地介紹16紀中葉澳門葡萄牙人的外貌、服飾、衣著。學者指出,葉氏稱“佛郎機”為“大西洋之一國”,可見此時對葡萄牙人的認識已遠比初來時準確。

葉權還第一次詳細地介紹了澳門葡人早期宗教信仰及生活習俗,從男女之見面禮儀,到居室座椅,從西洋酒、西餐到淋浴均有介紹。他寫道:“火食,飲西洋酒,味醇濃,注玻璃杯中,色若琥珀,無匙著,用西洋布方尺許,置小刀其上,人一事手割食之。以瓦壺盥沐,水瀉下不更濯。”這是中國人對西餐的最早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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