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才首发】在浩如烟海的史料中,记录着中国千年的历史,在不经意间翻到的北宋史料宋神宗的名字引入在我的眼帘。宋神宗,生于庆历八年(西元1048年),卒于元丰八年(西元1085年)。全名赵顼,又名仲针,谥号体元显道法古立宪帝德王功英文烈武钦仁圣孝皇帝,北宋第六代皇帝,1067年~1085年在位。即位后,由于对疲弱的政治深感不满,且他素来都欣赏王安石的才干,故即位后命王安石推行变法,以期振兴北宋王朝,史称王安石变法,又称熙宁变法。然而改革最终失败收场,不过神宗还是维持新法将近二十年。时值夏惠宗在位,母党梁氏专权,西夏国势日非,宋神宗命兵伐西夏,期图一举歼灭西夏。在庆州(今甘肃庆阳)宋军大破夏军,占领西夏二千里土地。不过后来在永乐城之战中惨败,灭夏之举未能实现。事后,宋神宗在朝中当众痛哭。他有抱负,励精图治,想灭西夏,惜壮志未酬,于元丰八年饮恨而殁,享年三十八岁。正是这样一位有着雄心壮志的皇帝却饮恨而殁;也正是这样一位帝王,留下了争议千年的话题。
北宋的几个皇帝争议最多的,莫过于宋神宗。自其死后,讨论就开始了。绵延到现在,似乎没有“盖棺论定”的迹象。不同时期,不同阶层,不同学识,不同流派的人,对宋神宗的认识截然不同。追溯源头,盖因为其在主政时期,施行了较大规模的制度变革---熙丰变法(习惯上的王安石变法,其实是个错误的认识。当前学界已经达成共识,目之为熙丰变法为最合适。)。此次变革,总体上说是失败的。至于变法是否和北宋的灭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当须深考。不能说一点影响都没有。如何认识宋神宗,如何最大限度的“接近”人物原型,则要从具体的历史材料中去寻找。下面的材料,是从最基本的宋代史料中,挑出最有代表性的,从中可以发现一些端倪。先看几个很有影响的评价。
宋史撰修者的观点:
1、赞曰:帝天性孝友,其入事两宫,必侍立终日,虽寒暑不变。尝与岐、嘉二王读书东宫,侍讲王陶讲谕经史,辄相率拜之,由是中外翕然称贤。其即位也,小心谦抑,敬畏辅相,求直言,察民隐,恤孤独,养耆老,振匮乏。不治宫室,不事游幸,历精图治,将大有为。未几,王安石入相。安石为人,悻悻自信,知祖宗志吞幽蓟、灵武,而数败兵,帝奋然将雪数世之耻,未有所当,遂以偏见曲学起而乘之。青苗、保甲、均输、市易、水利之法既立,而天下汹汹骚动,恸哭流涕者接踵而至。帝终不觉悟,方断然废逐元老,摈斥谏士,行之不疑。卒致祖宗之良法美意,变坏几尽。自是邪佞日进,人心日离,祸乱日起。惜哉!(《宋史》卷一六、页314《神宗本纪》三,中华书局,)
《续资治通鉴》长编作者李焘的观点:
2、史臣曰:“上聪明英睿,天性孝友,事两宫竭诚尽力,天下称孝。慈圣光献太后之丧,哀毁过甚,即除丧,思慕不已,岁时酌献,每至继仁殿必哭,哀动群臣。礼遇皇后,宫廷肃正。亲爱二弟,无纤毫之间。终上之世,乃出居外第。待诸公主宗室,恩意笃备。圣学高远,言必据经,深造道德之蕴,而详於度数。每论经史,多出人意表间。日一御迩英讲读,虽风雨不易。禁中观书,或至夜分。在东宫素闻王安石有重名,熙宁初擢辅政,虚己以听之。安石更定法令,中外争言不便,上亦疑之,而安石坚持之,不肯变。其后天下终以为不便,上亦不专信任。安石不自得,求引去,遂八年不复召,然恩顾不衰。司马光、吕公著虽议论终不合,而极口称其贤。励精求治,如恐不及,总览万务,小大必亲。遇休暇,犹间御殿决事,或日昃不暇食,至两宫遣人趣之。侍臣有以为言者,上曰:‘朕享天下之奉,非喜劳恶逸,诚欲以此勤报之也。’将定官制,独居阁中,考求沿革,一年而成,人皆不知。虽治尚严整,知勇果断,而造次必以仁恕。群臣进见顾问或不能对,上恐其失次,辄顾而言他;有忤意者,上虽不乐,终保全之。每当用兵,或终夜不寝,边奏络绎,手札处画,号令诸将,丁宁详密,授以成算。虽千里外,上自节制,机神鉴察,无所遁情。恩威相济,人不敢不尽力。如李宪、张诚一辈,虽甚亲用,然未尝一曰弛其御策,无不畏上之威明,而莫敢肆。欲先取灵、夏,灭西羌,乃图北伐,积粟塞上数千万石,多储兵器以待。及永乐陷没,知用兵之难,於是亦息意征伐矣。在位十有九载,兴为建立,法三代,由汉以下,陋而不取。两谦冲退让,去华务实,终身不受尊号,此诚帝王之盛德也。”(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五三“三月戊戌”条、页8456--8459。)
绍述派的观点,非常接近神宗时期。
3、绍圣本云:上濬哲仁孝,自在藩邸,一无所嗜好,而独刻意于学问。微旨奥义,从容自得,虽老师宿儒莫敢望。尝以谓先王之迹息灭,时君世主祖述不及三代,其施为卑陋,不足法。自初嗣服,慨然思以其所学远者大者措之于天下,见历世之弊,欲变通之。患流俗蒙蔽,以在位之臣无足与计者,一见王安石,即知其可用,遂任以政,而不夺於谗邪之口。立政造令,悉法先王。典谟所载,风、雅所歌。实稽之以决事,操之以验物。其所建立,非近世所习见,故皆言令不便。上取成於心理之所在,无复回遹,去壬人而国是定,修政事而财用理,损资格以任贤使能,核名实以彰善瘅恶。天下扩然大变。当是时,韩琦、富弼、曾公亮、欧阳修、吕公著、司马光、吕晦与苏轼、苏辙之徒,群起而非之,以本业赈贷为取利,以出泉而禄庶人之在官者为横赋,以修泉府之政为侵商贾,以遣使道主意为扰民,以求弊更法为变常,以君臣相与为失威福之柄。上舍己从众,以理反覆谕琦等,而光、晦、轼、辙之徒终迷不反,遂疏不用。然闻一善,优容开纳,言者虽甚狂忤,不以为罪。博采兼听,惟恐不及。故拔王韶于片言。尽复河湟故地。数年间百度修举,吏习而民安之。乃什伍丁壮,教以武事,追比闾族党之制,兴置学校,迪以经术,复乡举里选之法。亹亹乎向三代之盛矣。惜乎志业未就而遽上宾。譬犹四时之运,方睹春夏之敷荣,而未及夫秋冬之成物也。其事两宫,竭尽诚志,有匹夫不能为者;友爱二弟,尽家人之欢,累请居外第,终不许。则其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文足以经纬,武足以震服。御众之宽,临政之勤,操势利而坐制万里之外。前世帝王有一於此为甚盛德,而上兼有之。呜呼,圣矣哉!(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五三“三月戊戌”条、页8456--8459。)
4、王明清〈玉照新志〉:神庙圣室锐於国治,熙宁之政,既一切变更法度,开边之议遂兴。洮河成功,梅山拓地,然后经理西南小羌。韩存宝以偾绩诛,继而永乐大衄,徐禧之徒死之,繇是耻於用兵,上亦郁陶成疾。元祐初政,庙堂诸公共议捐其所取。绍圣、崇宁绍述之说举,窜逐弃地之柄臣,取青唐,进筑湟、鄯、银、夏。至童贯、蔡攸,乃启燕云之役。驯至靖康之祸,悉本二字“绍述”,思之令人痛心疾首焉。(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五三“三月戊戌”条、页8456--8459。
5、……
追忆起那个曾经混沌的年代,当我认真思考以后,发现要真正的评价,或者进一步接近宋神宗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命题凸现在面前,那就是如何评价古代的君王。由此引申出来的话题太多,诸如变法的背景,当时的国内国外环境,整个宋代国家机器的运行机制,宋代将相在北宋中期的素质,以及秩序和礼仪对制度的作用……庞大的命题给我带来的是无限的困惑。也许,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命题,搞……是摸着石头过河,能够抓到耗子就是好猫,这是制度问题还是制度困惑?是逻辑悖论还是利益短视?也许,哈哈、探索中的乐趣和兴趣就是最大的动力。